马车堵塞,纵使是富庶的教士们,亦不得不下车,在冬日湿冷泥泞的街道上
步行,弄湿了自己的高帮鞋与长袜,而布尔乔亚们,从曾为蓬皮杜夫人售卖过钻
石项链的最为富庶的珠宝商人,到售卖家家户户都不可缺少的偶尔会掺入白垩粉
段体己的悄悄话——只是,随着尼维奈尔如同风琴般悦耳的气声,王后的手指,
却如同筛糠般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天啊………这,这怎么——」
塞兹,以及那位曾是面包师的辩才,富朗索瓦-丹尼-特隆谢,而将围绕着这孤
立无援的辩护队伍的,是此刻尚未进场的超过六百名国民公会代表,马拉,罗伯
斯庇尔,丹东,以及其他一切或尊贵,或阴毒,仿佛将全人类的一切头脑缩影都
承大统吗?」
玛丽点了点头。
其中有几分是厌恶那趾高气昂的青年人,几分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同样渴求着
沮丧地说了下去。
「他……陛下,就像是认为我不存在那样——结婚那么多年来,他与我交合
的次数屈指可数……无论我如何暗示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我担忧,王位终究
「您……似乎是对普罗旺斯伯爵阁下有些许不满吧?因为——继承人的问题,
对么?」
玛丽那双优美的蓝色瞳眸微微缩紧,只是,尼维奈尔仿佛毫不在意般,继续
礼服显得有些男性穿女装的滑稽意味,两人在凡尔赛宫成为友人已久,连玛丽自
己也会因为她的贫乳而调笑她几句,只是此刻她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我只是,有些难受。」
以至于她自十四岁远嫁法兰西,虚掷多年时光,却全未有过怀孕的迹象。
「您怎么了,尊敬的王后?」
许是苦涩流露在了表情上,同样美丽,却更加温婉几分的贵妇脚步轻巧地走
一个舞伴。
阿朗松公爵,普罗旺斯伯爵……她丈夫的弟弟,按照在法兰西王国已稳定地
执行了数百年的萨利安法,如果此刻路易十六逝去,那么他将继承这个天下最具
「呼………真不想看到那个混蛋。」
假托身体不适,在第一轮舞曲结束后,纵使此刻宫廷乐师们演奏起了她幼时
的挚友莫扎特的一首圆舞曲,她也没有心情再上台跳上一轮了,只是将一杯葡萄
因此纵然国库空虚已到了危殆之境,路易十六还是慷慨解囊,开始了对独立战争
的大规模援助。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有颇久没有摆弄他最爱的锁匠事业了;此刻结盟已定,
玛丽并不能因此责怪他,她只是微微提起裙摆,随即便转身,试图将又一次
两人之间不快的日常在下一次的舞会与赌博中消磨殆尽。
这些日子里,他连着忙了好一段时间国事——宣告独立的英属十三殖民地,
而那位锁匠国王——似乎更喜欢将铁质的钥匙插进铜制的锁,而不是用男人的那
柄钥匙来对女人做同样的事。
这次邀请也无疾而终,路易十六抬起因为熬夜而有了些血丝的眼睛,他的眼
报社的记者们天不亮便最早行动,被马拉所赞助着的「人民之友」的记者们
最先抵达,而随即是罗伯斯庇尔资助的「宪法卫士」记者,这些曾经以写作小
册子度日,如今翻身而为革命增添柴薪的作家们压低宽宽的帽檐率先站到国民公
「玩的开心,亲爱的。」
——莲步轻移,
王后那艳丽的低胸装,既是用来在舞会上艳压群芳,也是为
美腿一般,大胆地裸露着酥乳香肩的这一整套礼服裙装,让她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如同一朵性感的玫瑰,其上的刺尽被除去,只等着某个幸运儿伸手将她采摘。
只是,在她身边睡了上千个昼夜的那个比她还要更加尊贵,让她也必须曲意
女子的柔媚与细腻,而凸显女士本身魅力的低胸装更是被广泛采用,但那几乎裸
露出整个上半部分挺翘酥乳的低胸装,纵然在最为时尚的凡尔赛也是超前的设计;
作为些许的弥补,那赤裸的脖颈与温软纤细的肩膀上披着薄到透明的丝巾,再辅
「今日的我,如何?」
「您真是太美了………尊贵的主人。」
两位女仆提起长至脚踝的裙摆,做出完美的屈膝礼。
那对丰盈挺翘的乳房,纵然没有任何定型用的衣料仍旧保持着艳丽的形状,
只是在她足尖摇动时,那对丰乳以及其上淡粉色的乳首和同样浅色的乳晕上下小
幅度地摇晃着,而身为贵族那从未有一天懈怠过的饮食管制与形体训练,令她那
法兰西的每一位贵妇都渴望着在凡尔赛崭露头角,然而,在王后那份将高贵
与艳丽融合在一起的美面前,她们无一例外地败退了,而玛丽,也相当享受着这
份艳压群芳的快感。
凡尔赛终日举行着的舞会上,从未缺乏过俊男美女,无数富有权势的贵族削
尖了脑袋,只为了踏入到凡尔赛的门槛中,为了得到国王或王后的青睐而使用束
腰与假发,贵妇们则更是如此;自路易十四的时代开始,这巴黎郊外的行宫便一
只是,十余年前青春年少,那虚华无度的王后,又怎能预见遥远未来时她的
悲泣与哀求?世间万物的慷慨赐予,命运均早已在暗中标定了价格。
玛丽-安托瓦内特坐在梳妆镜前,两位女仆正以象牙制作的梳子小心翼翼地
的气度。王后低下头,拼命忍住即将滴落的泪水。她低声祈祷,画出十字,就像
是过去每次晨祷时所作的那样,只是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的,这位沉醉于纸醉金迷
的娱乐中的凡尔赛玫瑰,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忏悔。
哀视线,旋即挺直了腰,努力让自己的坐姿显得更加端正挺拔一些,正如过去他
坐在王座上时一般。
「法兰西民众指控您,路易-卡佩,1789年6月20日,您侵犯了全体人民的
年迈,是提着裙摆如同鹅般摇摇摆摆的贵妇,亦或是身着无套裤的第三等级,他
们涌向城市中心的国民工会,在那里,如同云团聚拢成堆,雷霆隐现。
有些人高喊着口号,另一些人拿起三色旗,这些最为拥护革命的人们多是穷
荣枯迥异,她苦涩地想着。她曾经那么厌恶这个男人,厌恶他短小的包茎,
厌恶他滔滔不绝的关于如
何修理或撬开铁制锁和铜制锁的长篇大论,厌恶他身边
显眼的娇挺酥乳起起伏伏,就像是在声张着她是如何紧张,如何痛苦,又是如何
想登上那审判台,与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只是,她只能呆在旁听席上,并不
被允许说话,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违背这条规定,那旁边的两位高大健壮的士兵,
公会轮值主席的贝特朗-巴尔,终于在国民公会恢复到了久违的安静肃穆之后,
开始高声宣读起审判词。
「根据十二月六日,由全体法兰西人民下达的命令,如今开始对您的审判,
派,人头攒动中纠缠不清的派系在国民公会中往复相争,但唯一足以确信的是,
至少在此刻的国民公会中,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确信。
火自此燃起,也将自此延烧。
时此刻,革命的火焰席卷整个巴黎,再从巴黎延烧至整个法兰西,这火已燃烧了
两年,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烈火熇焚,从一国的热狂延展为仿佛足以烧尽世界
的灾祸,再伴随着滑铁卢黄昏的那缕微尘化作灰烬征尘下的丝缕余火,而放眼更
作者:兴趣使然的瑟琴写手
字数:20897
2021年3月8日
末甚至是明矾来以次充好的面包商人则干脆步行,有些女子甚至骑在丈夫的肩膀
上,试图透过窗户看到国民公会里的情况,那些手握火枪,曾经骄傲地在瓦尔密
击破强敌的国民卫队竭力维持着秩序,但他们当中也不乏充斥期待的眼神——此
集中到了这不算宽广却格外庄严的大厅中的国民公会代表们——在这里,他们将
开庭,辩护,审判,决定王朝的末日,专制的末日,君主制的末日,以及相较于
这三者而言微不足道的,一对夫妇与他们的儿女的生死存亡。
「请安静,尊敬的王后。」
王后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只是金发丽人竖起一只纤细的手指抵在嘴唇上,
让玛丽的声音低了下来,所幸乐曲声中无人向这里投来视线。
交合,王后自己也不能确定。
「那么,王后,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件事。」
尼维奈尔侧过脸颊,发辫拂动,贴在了玛丽的耳侧,就像是正在和王后说一
会落到普罗旺斯伯爵头上了。」
尼维奈尔的眼神微微旋转,就像在思考着什么;旋即,她轻笑了起来。
「我尊敬的王后,您无论如何都不希望看着他即位,而是希望自己的子嗣继
说了下去。
「不必担心,我尊敬的王后……我永远都是您这一边的。」
片刻,王后出声,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便有些
「您的表情可不只是难受而已哦?恕我僭越,我可以猜猜看吗?」
尼维奈尔的俏脸上挂着丝缕优雅的笑,仿佛一层面具,王后在瞬间的犹豫后,
轻轻点了点头。
了过来,她向着王后行屈膝礼,直到玛丽闷闷地点头,她才坐在玛丽的身侧。
讷维尔公爵的女儿,尼维奈尔小姐,挂着优雅的微笑坐在了她身侧,轻轻整
了整自己那件双排扣的低胸礼服——尽管对于金发少女那贫瘠的胸部而言,这件
会代表们的后方,用被炭笔染黑的手指飞快地笔记着国民公会的内景,记录下已
经先行被布置完成的审判场地,曾经的国王,现在的路易-卡佩站在中间,旁听
席上会站着被严密看管的那位绝代艳后,为他进行辩护的中年法学家,雷蒙德-
权势的国度3。
她不喜欢他,大概多少因为是他此刻趾高气扬地以王储的身份自居的样子。
可自己的丈夫……却偏偏甚至连与她共同躺在床帏之间时,也鲜少拥抱她。
酒小口抿下。
台上带剑贵族与贵妇们共舞,而显而易见,无论是已有夫婿的贵妇还是尚未
嫁娶的千金,仿佛人人都围绕着同一个男人旋转,不长的时间里,他已经交换了
他自然又钻回到了他那满是各类锁扣的寝宫中不问世事。
这并不是玛丽第一次被路易十六所拒绝,她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
是,她仍旧没能好好享受这场宴会。
自称美利坚的新生政权派遣使者,也即那位有名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来到法国,
进行了多次请求法美结盟的会谈;而在七年战争中,因为沙皇彼得三世突兀的背
叛而败北,受损甚大的法国,急需一场对英国的胜利来扭转社会上下的灰暗气氛,
前,摆着整桌的设计图,刻有鸢尾徽章的黄铜放大镜,以及一柄华美而硕大的锁,
锁芯与锁舌都摆放在外面。
「请您早些休息。」
了勾引自己这位能力不足的夫君。
当然,不是在国事上,而是在性事上;她和路易十六一样不关心国事,但与
路易十六不同的是,此刻刚过二旬,仍旧青春年少的她,娇躯渴望着爱抚与交合;
逢迎的幸运儿,似乎并不怎么热衷于丽人那娇艳的春色。
「希望国王陛下能参加今晚的舞会。」
她自语了一句,只是,这种念头注定不能成功。
以价值数十万法郎的,戴在脖颈上的项链与其他珠宝,让那对丰盈的白腻多了�
分高贵,少了几分风尘。
就像是为了弥补那双被配有繁复飞边的数层长裙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的修长
她满意地笑,伸出双手,配合着女仆们穿上那量体定做的,甚为繁复的低胸
礼服。
尽管洛可可风格本身便以大量的花边,蕾丝与繁琐复杂的有规律褶皱凸显出
并拢的双腿有着近乎完美的形态与纤细程度。
她优雅地回头,打量着穿衣镜里自己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腰与内衣包裹下臀
部温软的弧线,轻笑着出声。
困却多少认识些字的市民,从稚气未脱的青年人到满面胡须的长者,他们的头顶
戴着所谓的「cocarde」帽徽,蓝白红三重丝带的装饰下,他们那有些滑稽的高
脚帽显示出一种古怪的严肃感。
「主人,请允许我们为您更衣。」
最后一个发卷如同过去一样完美地定型,王后的足尖轻轻点地,那赤裸的足
趾一转,一身丝绸制作的,绣着王室的鸢尾花的宽松睡袍无声地落在地上。
直引领着整个欧洲的时尚潮流,从半世纪前的巴洛克风格,到如今的洛可可风格,
而凡尔赛的女主人,自然更是时尚潮流中的弄潮儿。
轻轻描绘自己那温润的唇线,王后向着梳妆镜中的丽人露出娇艳的笑。
打理着她那仿佛融化白金般优美的淡色金发,将它们固定成一个又一个小巧却精
致的发卷,再恰到好处地留下足以垂落在那宽松睡袍下的赤裸香肩与娇美双颊上
的微卷鬓发。
——主啊,请听您仆人在极苦中的祈祷,为我的不贞,为我背叛我的丈夫,
为我沉醉于肉欲而生下不属于他的子嗣而处罚我,让我的灵魂在永劫中堕入地狱
深处;但我的丈夫,我的儿女,愿他们能从您的忿怒中幸存……
主权——」
「我想提醒您,在那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阻止我,法兰西的国王做这件事,
阁下——」2——路易十六的声音显得嘶哑,中气不足,但却罕见的有了些国王
曲意奉承却又向自己投来隐蔽的渴求眼光的臣子们——可如今,她只想和他一起
面对死亡,追随他到最后一刻。
而他也真的坐下了,肥胖,有双下巴的曾为国王的男人向着她投来瞬间的悲
会无情地将她拖出国民公会,而城外早已期待甚久的暴民们,也将如同十余年前
狂热的跟随她进入巴黎的车驾欢呼雀跃那般,狂热地撕碎她的衣衫,享用她的身
体——就像此刻判决她丈夫的末日那样。
我们将向您朗读以下所有这些您犯下的罪行,这一切都是您咎由自取——但您可
以自由选择坐下或是站着听。」
玛丽-安托瓦内特沉默地聆听着,那对纵然在厚重囚衣与面纱下,仍旧分外
因为今天,他们将在此地表决暴君的末日。
「公民路易-卡佩。」
——无数次木槌锤击桌面,国民卫队呼喝着维持秩序,主持审判,也是国民
加长远的未来,大革命与恐怖时代本身,将成为照耀整个世界向自由与平等前行
的矫枉过正的明灯。
试图令这猛火熄灭的保王党,试图令其爆燃的雅各宾派,以及山岳派,斐扬
1792年12月,正如同欧洲大陆的绝大多数角落一样,凛冽的寒风在吹落最后数片
残存黄叶的同时,也令街头巷尾的民众或公务员们脚步匆匆,然而,巴黎市民们
的谈兴,丝毫不随着冬日的寒冷而稍减,任何一位手头没有工作的人,罔论年轻